上海,明氏集团总经理办公桌前,陈情头有些痛。
她觉得自己是真冤。
三日前,明家大小姐出了点意外,虽然没见报,但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了。
还有些没长眼的来恭喜她,都被她骂了出去。
昨天她桌面上就多了封信。
字迹清雅,笔笔有力。上书:陈情小姐亲启。
打开了才知道这是封不得打开的信。
开头是:“见字安好,勿念。”
中间是:“还请陈小姐劝大哥一声,点到为止。”
署名是那个消失了很久的明家二少。
这信在这摆了一天,陈情也没想好到底交不交出去。
被自己有意之人误会就已经够冤了,还要被陷害一次。
这信她交吧,按明楼的性格,看到开头那段,就算知道这是明诚特意为之,心里头也要给她记上一笔的。
不交吧,上海滩关于明诚的事能瞒他多久?
到时候这隐瞒之罪...
陈情看着那封信有点咬牙切齿,要不就干脆来个自己就是明诚的同谋?气一下那个自以为是的人也是好的,陈情心想。
当然也只敢想想。
自己坐在这个位置,除了能力,最大的原因自然是明家二少相亲回去跟大小姐多说了两声自己的名字,说这个名字很是特别罢了。
第二天明大长官就坐在他面前问他对明家的总经理之位是否有兴趣了。
她原就是个留洋归来的女子,想着在新时代里撑出一片天地,好摆正男女平等的牌面。
这么个机会摆在面前自然不错过。
后来陈情猜,明诚那份相亲名录上的人,估计多少都有些弱点握在明楼手上。
“大哥的女人不能理” 这种该死的理论不知道明楼是怎样灌输给明诚的。
自那以后,明诚见着她最多就是点个头,话是不会说得上两句的。
这种事肯定以前没少干!!陈情捶了两下桌子还是觉得不解气。
买个戒指还要带上她,又不是给她买!!
还让报纸拍到了?她陈情就觉得可笑了。
她的目光又回到桌前的这封信,但这真的不关她什么事啊!!
这个节骨眼,明家大小姐还没从病床上下来,她怎么敢去捋老虎须?
她还没想出办法来,朱徽茵就找上门了。
“我昨天听说陈小姐收到了一封寄给长官的信,今日还没见有人送过来,就想着还是自己走一趟好。”
拿了信,临走前又说了句:“恕我多口,陈小姐,做人得这想那的,是要遭报应的。”
朱徽茵走后,陈情打了个冷颤。昨天!
她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做了选择,就不要想这还要那。太贪呐,是会引火烧身的。
只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不甘罢了。
她有很多次想过把这事告诉明诚,不管最后是他俩闹翻了,又或是手拉手在一起都好,只是没等她纠结完心底那小心思,明诚就走了。
朱徽茵拿了信就往上海大医院去。
三天前确定了明诚的目标是长沙那辆飞机,明楼原是要亲自走一趟的。
阿诚离开的消息明楼一直压着,对外只说外出执行任务。
这小半年他一边找明诚,一边还要以明诚的名义去完成些任务,家里大姐也就只好拿话哄着。
但这时间长了,眼瞅着要过年了,明诚还是没半点信息。
明镜有些急了,问明楼,还说很快。
明镜没法子,走了险招,重金下终于从76号的一人口中得知:明诚在长沙,明早就要走。
她怕按明楼的性格,人不是请回来的,而是抓回来的。
当下决定自己也要走一趟。
走出买消息的包厢时,大兴楼的服务员劝她先等等,说是有日寇什么的。
按明镜平日的性格也就等等了,甚至还会让阿香去打听打听。
但这些时日她一直担心明诚,明楼又一直拿话搪塞她。耐心早就用尽,现在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她推开人就往前走。
明镜待在家已是有些时日,偶尔却还是有人认得她的,刚巧负责来抓人的小队长便是其中一个。明大长官的姐姐不好惹。
她顺利通过了,后面的人却不干了。这大上海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个没听说过的女人说通过就通过,拦着我们算什么。
争吵、推嚷,混乱瞬间发生。
待到小队长鸣枪示意时,明镜已从大兴楼二楼的楼梯滚了下去,底下还压了个同样昏迷着的阿香。
小队长很慌,但如果明镜真在这出事了,也就没他慌不慌的事了。
赶紧打电话给医院,又派人维持秩序,他不敢乱动明镜,只好叫人围了个大圈守着。
明楼接到消息时正在吩咐刘秘书备车去长沙。
明镜之前为他挨过子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回来。她的身子原本就是明家上下最是关心的事情。
进医院前明楼吩咐了一声:“去长沙,告诉他大姐受伤了。”
明镜在楼梯上滚了一圈,虽昏了过去,人其实没多大事。
她掉下去的瞬间,身边的阿香眼明手快。
直接抱住了她,手还细心地护住了她的头。
明镜也就是身上多了些刮痕,倒是阿香。
她一直护着明镜,明镜身上的冲力都到她身上去了,医生说还好楼梯不长,但歇息个三两个月是必须的了。
明镜一醒来见着明楼就知不好。
“阿诚呢?”
明楼拍了拍了她的手:“还在长沙。”
“追回来了?”
“估计不会。”
“那你还不去?”
“估计赶不上了。”
明镜望着明楼,眼露悲伤:“我拖累你了。
明楼一直轻轻拍着她的手,这会笑了笑:“姐姐哪里的话,是弟弟没顾虑好姐姐的心情。”
明镜心里还在责怪自己,她皱着眉不想说话。
明楼见她这样:“姐姐别伤心,要让阿香看到你这样。又要说你了。”
“啊!她呢?” 明镜一脸着急。
明楼又笑了笑:“姐姐这会记得担心阿香了?”
“还开玩笑!她还好吧?” 明镜推了推了他,“你倒是说话啊”
“不算大碍,就是腿伤了,但医生说要歇息个两三个月。”
“还好这次有她,让她好好休息着吧。”
“嗯。你也是,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几天。”
“我?我不用了,我没事。” 她说着就要坐起来。
明楼双手按着她的肩,直视她双眼:“大姐,别让我担心。”
安抚了明镜,又跟她聊了些往常的事,明楼才离开医院。
门外朱徽茵已经在等着了。
“报告长官,明大小姐是收买的人我已带了回来。大兴楼的带队小队长在办公楼等着你问话。”
“大姐这事多少人知道?”
“大小姐为了得到消息,这已经是第三次放出消息了。”
明楼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 但是,我现在才知道?!”
“属下的疏忽,本以为没人会应她的。”
“以为以为,多少事毁在了这两个字上你怎么就不懂?!”
朱徽茵自知这次自己的疏漏严重,只低头等明楼的责骂。
明楼却只想解决问题:“大兴楼里的人查了没?”
“查了。” 朱徽茵又顿了顿:“没查出什么来。”
明楼又停下来盯着她。
只好先找小队长开刀,回到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是:“李队长知道今天是什么事?”
“不知道...” 小队长低下头。
“不知道你就敢封锁大兴楼,看来这情报部我是管不了,不如你来?” 明楼一副谦让模样。
“不是,长官!我...” 明楼一瞪眼,话又接不下去了。
明楼不说话,他修整一下,又有了勇气:“我是听说那里有日寇,才带队去看看的。”
明楼点点头:“日寇呢?”
“没捉到。” 小队长的底气又消了。
明楼又点点头:“日寇没捉到。自己人却起了冲突。双十协定刚刚签订,全国多少双眼睛看着国民政府的态度,李队长你可真是表率。”
小队长一哆嗦,他没想那么多。
如今明楼说来,他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是给人摆了一道。
经历过那么多事,现在能留在办公楼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请长官指教。”
“李队长你为了保护市民的安全,在徐家汇发现的匪贼,一直追踪到了大兴楼,最后因为匪贼狡猾,煽动市民引起混乱也不是你的错。幸好这次事故并无什么伤亡,明日你写个报告上来吧。”
“匪贼?” 小队长忽然醒悟过来:“谢谢长官!我一定照办。”
“嗯。” 明楼点点头:“ 这不过是一次误会,我希望你能说服上海的报社,不要为了这种小事就大肆报道。”
明楼贴近了小队长耳旁:“印象不好。”
“对对对,还是长官想得周到!”
“去吧。”
“是。”
待小队长走了,朱徽茵问:“大小姐买的那个人...”
明楼看着她:“ 能把消息卖出去的人,情报部要留着?”
“是。”
待朱徽茵也走了,明楼在明诚以前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以前他在,他总不至于这么狼狈,明楼以手扶额。
大姐这件事虽是暂时压了下来,但怕是瞒不了多久。
明诚离开这件事明楼一直没报告上去。
作为特务,忽然消失,通常只有两种:一是死了;二是叛变。
无论哪种,要再出现获得信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明楼对于明诚会回来这件事一直很是坚信,所以即使模着明诚的笔迹写了退出信,他也从没打算要交出去。
不过是个应急方案罢了。
只是大姐这一出,虽然她只是打听阿诚的消息,但她用的方法是买通情报部人员,有一就有二,让有心人捉着了,怕没那么好解释。
现在阿诚人不在,若被人扣上个叛变之名,大姐怕也跑不过。
还有大兴楼的事,明楼觉得,他这是被人盯上了。
这个阿诚,就这么走了,也不替他想想。
一个两个三个都这样,就仗着有人在后面收拾烂摊子,胡闹!
明楼望着窗外:阿诚,你过得好吗?你不在,还真的挺不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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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明长官心里的抱怨,明家人的反应:
【明镜】:你不是家里说了算的吗,这种担子当然要挑。
【明台】:你不是家里说了算的吗,这种担子当然要挑。
【明诚】:你不是家里说了算的吗,这种担子当然要挑。咳,最多我以后多看着明台一点。